49 越江惨败(1/1)

温曜认为自己是一位俯视众生的圣人,郑相国也是这么认为的,所以才会追随他成为他忠心的信徒。

残荷余日之下,苏故澄的侍卫送温曜出门,他独自走在黄昏的街道之中,指尖绕着自己一丝头发,看着这抹乌青的发丝,似乎也以为自己是药童温曜而不是魔头。

把他拉回现实的是临光,他冷不丁出现在自己面前,他认得出自己,也算不错了,温曜几十年都不想见他,现在也不太想见,直接无视他,绕开继续走,临光扯着他的手臂,他的手臂依旧瘦弱见骨,一手就能握住:“是我,我是临光。”

温曜没有理他,自己怎么不知道他是临光,不想理他罢了,软软地甩开他的手,绕过他,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,临光嘴笨张张合合只能说:“真的是你吗?”

蠢死了……

不然呢?

临光没有内功,听不到凤羽琴奏的琴声,是一首好春光,自施轻慕死后,凤羽琴一直在傅星琳手上,凤羽琴的声音只有有内力的人才能听见,不知为何最近越江城里总是若有若无听着几句好春光,傅星琳无聊便拿凤羽琴自己奏起来,而且还刚和枫木吵架,她吵赢了,枫木气鼓鼓不想理她,只好一个人跑出来,在街头巷尾处,一群擦着鼻涕的小孩子在看她奏着这把无声的琴。

温曜循着凤羽琴音走去,傅星琳远处见到温曜,站起来朝他摆摆手:“道长!这么巧呢!”

她少见温曜穿道袍以外的衣服,也从未见他穿如此鲜艳,还见临光在他后面拉拉扯扯,心想不妙,她学着以前施轻慕指法,拨了几下琴弦,抱着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,一边走一边用琴弦敲着一些节奏,枫木听是凤羽琴音连忙跑出来接她,但温曜和临光没有跟来。

“我刚刚见到道长了,他好奇怪,穿了一套孔雀色的衣服,满脸都是很奇怪,还和临光叔叔拉拉扯扯……”

枫木气不过片刻,帮她理理头发,把琴拿过自己手上,傅星琳挽着他的手一道走回去:“你害怕临光叔叔就害怕呗,大不了也就抓你回家罢了,道长换套衣服哪有什么可怕的?”

“不,我看到道长的眼神,真的好可怕,像是九哥在玩或是在做点什么坏事时候的眼神。”说着不禁打了一个冷战。

“胡闹,说给九哥听,他得笑你三天。”

路不远,安致恒和薛翘珣也听到琴声,一块走出来迎面就看到他们俩在说安致恒的坏话,马上说:“刚刚还在吵架,现在就手挽手说我坏话了。”

傅星琳一脸无奈道:“我刚刚真的看到道长,穿着孔雀色的衣服,那眼神和你做坏事的时候一模一样。”

这是他做的局其中一部分,安致恒并不是太惊讶,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了,安致恒微笑着叩叩她额头:“别叫他道长了,人家不当道士很多年,叫他……”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凶狠,“老东西。”

安致恒口中的老东西,只有一个老教主。

他们总算知道安致恒现在在做的是个什么局了。

临光被他甩开了,明显就是他认识的教主温曜,不是那天真无邪的小药童温曜,他们之间的一切,就由自己结束,如果今天温曜愿意和他说半个字,他也不会到这一步。

明明是安致恒亲手杀的他,亲手将他分尸拆骨,感受着他的心跳体温呼吸一切生命迹象渐渐在自己手上消失,明明是亲手杀的人,为什么会活着?

今夜,武林盟全部人马出动,包围了安致恒的院子,他们四人从下午他的那句老教主开始,就知道今夜不安宁。

安致恒手里从瑾山带出来的所有人也一样和武林盟的人敌对着。

他们三个从来没发现他竟然带了这么多人,大概从围困到厮杀,也只是片刻,安致恒觉得拿剑和自己不搭,重新用着带逆刃的钢鞭,薛翘珣光明正大和他站到一处,傅星琳也在他们身侧,手上拿着自己最邪乎的乱桦,枫木坐在亭子顶端,吹奏太上指挥自己的毒物攻击。

武林盟的弟子能算什么东西,哪怕是武林盟里所有的老家伙都出现了,安致恒也觉得是杂碎,心想虽然平常知道他们菜,没想到能菜成这个地步,他们连杀进门的程度都没有,就在门外几下就被打得溃不成军,看打得差不多,安致恒缓缓走出门外。

看着武林盟里一众所谓的侠士十分狼狈,看模样也不是生面孔,安致恒一脸轻松一手提着鞭子,一手摇着扇子走出来,微笑地高声道:“陆盟主,怎么大晚上找阿九玩呢?是来喝酒还是谈心?”

但陆固斐的神情很是诧异,连带一直在抵抗的所谓侠士看到他出现,都非常诧异,陆固斐一边负隅顽抗一边不解道:“九爷你怎么在这?你也是瑾山教的人?”

他们不是来找自己的?

江湖上基本都不知道他就是白骨圣童,更不知道瑾山教主就是白骨圣童,武林盟今晚过来就是幕后老板下的指令,诛杀白骨圣童,他们默认瑾山教主就是温曜,谁能想到他就是白骨圣童。

“唉,阿九好事多为,让你们误会深了,陆盟主和我也是一场相识,我看不惯有人这么坑你,是谁这样害你?阿九帮你对付他。”

“答非所问,”陆固斐见瑾山门人都没有攻击他,心中自然知道他起码在瑾山教有很高地位,“我看不惯你们魔教的花言巧语。”

安致恒一脸无辜道:“怎么这样对阿九呢?阿九可是为你好,在场各位觉得我什么时候不是好人?你们看到我做坏事了吗?”

他们凝住表情,似乎挑不出错处,若是勉强算的话,他是瑾山教中人便是最大的错,可又没什么错事被放到公众眼前,能被人说上几句。

若存在就是错误,那么这便是比魔教还不讲道理的说法了。

在龙争城的时候便说过,是这个江湖不要侠骨仁心的阿九。

温曜在远处看着他们与安致恒的对峙,依旧是一副俯视万物的姿态,心中在嘲笑他们愚不可及,从安致恒走出来与陆固斐对峙时,烟雾后的刀刃出现,郑相国养的Jing锐暗卫微服成江湖人士,渐渐混入武林盟弟子其中,瑾山教众渐渐从上风居于下风,安致恒的钢鞭一下就刮掉陆固斐手臂一大片皮rou,瞬间他痛得脸色煞白。

暗卫逐渐取代了武林盟那群乌合之众,势如破竹杀得瑾山教措手不及,安致恒亲自动手解决了不少,可是那些暗卫和武林盟里有点真材实料的家伙,似乎并不少,薛翘珣戴着斗笠也在人群中厮杀。

不仅如此,连枫木的毒物被杀了大部分,渐渐他们快招架不住,傅星琳不敢这么光明正大出现在郑相国的暗卫面前,这些死对头必然会抓她回去,言亲王也护不住。

杀了半晚,从明月当空到极夜黎明,半个越江城杀成一片血海,就为了抓他一个安致恒。

傅星琳的武功本来就没多好,看着他们三个渐渐显得吃力,而后面还有源源不绝的人马,她咬咬牙对他们道:“帮我断后!我待会回来。”

安致恒虽然脸上波澜不惊,早已在人群之中杀红了眼,完全感觉不到身上伤口疼痛,也不知道自己流了很多血,他还让表妹先走,可不一会儿……

一个时辰后,越江和邻近几个城的驻军守兵,井然有序进城加入了这一场厮杀之中……

领头的便是之前言亲王麾下的女将单拭酒,她在天边露出第一丝光线时,带着兵马杀入人群,高呼着让全部人停手——

在重重兵马之中,有一家华丽的马车,虽然看不见里面,但枫木有毒物跟在她身上,他能闻到毒物的味道……

单拭酒带了自己轻骑亲兵和越江城所有守兵,打头阵,后面还有其他兵马,是在场所有人数的好几倍,号角长鸣,敲醒今天的第一丝阳光,她手里拿着一块言亲王的令牌,宣布道:“末将单拭酒,奉言亲王爷和承容郡主命,特来此地抓拿流放钦犯,你们看到本将军还不住手,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?”

……承容郡主。

安致恒伤得很重,撑着一口气打到现在,突然这么停下,他才感觉到身上的疼痛,眼睛一阵发黑,背靠着墙角坐下,奄奄一息看着单拭酒和后面的那台马车……他的表妹,毕竟是郡主,也还好是郡主。

单拭酒带的兵马够多,勉强能镇住这多方人马,苏故澄一见她入城,心生不妙,让人将他抬过去现场,还没等单拭酒有下一步行动,他立刻出现,被搀扶着下轿子,像是太急,呛了些风,脸色发青,一边咳嗽一边道:“单将军,我是国子监苏司业,奉郑相国大人之命……咳咳……抓……咳……抓拿四年前的钦犯,薛翘珣。”

他一边说,一边拿出了一份郑相国亲笔信函。

单拭酒大概知道怎么回事,却没想到突然杀出一个苏故澄,她骑马回头小声向马车里的人请示一下,马上又趾高气昂道:“你是从三品司业,我是正三品将军,本将奉的是言亲王和承容郡主的命令,那人我要带回去。”

枫木在薛翘珣身边,快要沉不住气,想说点什么,薛翘珣连忙按住他,把他往自己身后赶了赶,上前几步撩开自己斗笠的盖纱,看着单拭酒,声音颤抖着道:“我不让单将军难做,是我错了,我不该悔了与郡主的赐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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